我在东北修飞机:我和战友把一架抗美援朝报废飞机重新送上天

原标题:我在东北修飞机:我和战友把一架抗美援朝报废飞机重新送上天

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系列人物报道

人物简介:姜文照,男,汉族,1944年生,1969年1月入党,河北省沧州市海兴县人,海兴县物价局退休干部。1965年应征入伍,从空军航校毕业后,成为原沈阳军区的一名飞机机械师,曾与战友将一架抗美援朝中报废的飞机维修好,交付部队正常使用。1985年转业到沧州市海兴县物价局工作,被评为全国物价工作者先进个人。

姜文照。

今年77岁的姜文照已经有52年党龄了。6月8日,接到单位通知后,他来到河北省沧州市海兴县发改局亲手领回了这枚“在党光荣50年”纪念章。

和当年因为觉得自己不够优秀而一度不肯动笔写下入党申请书一样,在采访过程中,姜文照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,“我做的事情太微不足道了,大家做的工作,荣誉都堆到我一个人身上了。”

二十出头从空军航校毕业后,他成为原沈阳军区的一名飞机机械师,在丹东一待就是17年。回顾过去多年部队生涯,他印象最深也最骄傲的就是和战友们一起,把一架报废的飞机重新送上了蓝天。

“这是个很天真的想法,但是就变成了现实。”这位老人操着一口沧州口音说。

以下是老党员姜文照的自

年轻时的姜文照。

心血来潮:能不能把报废飞机送上天?

我老家在河北省沧州海兴县的农村,当时思想也很单纯,没什么大的理想,1965年就响应党的号召应征入伍。

当时我初中毕业,学历在当时算比较高,因此被挑选到了空军,直接去了空军032部队,学习飞机维修专业。在航校学习了一年,1966年分配到原沈阳军区,来到了空军基地16师47团机务大队2中队,实习了一年半后,成为一名机械师。

那时候咱们的空军是比较落后的,我入伍的时候,部队维护的飞机都是从苏联买来的,还有一部分是根据买来的飞机仿造的,都是抗美援朝那时候的飞机。再一个经济也不行,部队的配备、飞行员待遇都和外国差远了,大家也都省吃俭用,总的来说还是处于一个发展阶段。

令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,就是有一架飞机,当时在抗美援朝中“负伤”了,露天停在机库前面20多年,放牛的孩子还经常爬上爬下,相当于一堆废铁了。

我们那一年(1970年)心血来潮,单位的战友们就凑在一起说,这架飞机停在这里这么多年了,我们能不能想法把它修好飞起来?

这是个很天真的想法,但是就变成了现实。

我们写好方案去给单位上报。有人支持有人不支持,当时有人说,你们净胡闹,飞机又不像汽车一样,要是坏了还能停下来修修,这几十吨的飞机要是在天上坏了,那就得往下掉啊。

不过经过讨论后,机务处领导最终还是批准了我们的方案,要求不影响部队平时对飞机的维修工作前提下,可以修理这架报废的飞机。

当时我们单位开创精神特别强。如果这事成不了怎么办?根本没有这种想法。之后,我们专门去上海飞机大修厂学习了三个月。

然后就是修飞机了。整个过程非常复杂,当时那架苏联飞机基本只剩下一个外壳,所有设备都没有了,零部件都要换成新的。飞机的发动机、电台、大炮这些我们都不能自己造,我们安装的飞机零件都是现成的,从工厂调配来的。当时没有现代化机械,都是手工安装,有些东西还需要自己加工。

我们飞机修理厂分为4个专业,机械、军械、无线电和特设系统。我是机械专业,分管飞机操纵系统和整个发动机系统。比方说飞机的起落、升降、方向、返回,都是操纵系统的一部分。

就这么着,前前后后用了将近一年时间,修理厂七八十人参与,我们的飞机开始试飞了。

飞行员是师里的技术检查主任,还有一个副团长。本来报废的飞机是单座,我们还给它增加了一个座舱,变成了双座。

试飞都是有一定风险的,因此需要循序渐进,得有一定把握后才能上天,不能拿人生命开玩笑,飞行员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。试飞前飞机得先在地面多次试车(测试发动机),接着在飞机跑道上滑行,再起飞。

开始只是简单的起落,不飞别的科目。比如从南向北起飞,再从南向北着陆,飞5分钟就回来。后面难度一步步加深,科目也逐渐增多。

我还记得两个飞行员试飞一回来就冲我们竖起了大拇哥:“太好了。”当时我们激动地跳起来,欢呼,这就算成功了,后来他们都说这是空军的一个奇迹。

这架飞机从修理厂出来后,就交付到部队,就像入伍一样。当时我提了一级,从飞机机械师当了分队长,也跟着这架飞机一起到部队去了,离开原来的飞机修理厂。

再后来,1980年,我到了司令部担任军务参谋,一直到1985年转业。我转业的时候那架飞机已经飞了700个小时,进飞机大修厂大修去了,之后再也没见过。

转业后从零起步,获评物价系统先进个人

1985年,我转业到了沧州市海兴县物价局,负责物价检查工作。我们县物价局1984年刚成立,我从部队回到地方,对业务很生疏,物价属于经济工作,这些我都没接触过。

不懂怎么办?说实在的,部队的作风确实比地方要强,过去十几年我在部队培养的学习精神派上了用场。我主动向其他老同志学习加上自学,很快就掌握了业务要领。

当时物价工作叫“多种价格形式并存”,有国家定价的也有市场自己定价的,管理上难度比较大。像我们不能光考虑到消费者的利益,价格越低越好,还要考虑到人家经营者的利益。

我们还经常下去调查,协助一些单位制定价格,比如说电力局的价格比较复杂,有农村照明、工业用电、灌溉用电,我就帮着他们去测算综合电价,怎么让消费者不吃亏,经营者也不吃亏。

那时候评定职称,一般要参加工作多少年才能评经济师。我回到地方一两年时间,按年限应该是评技术员,但大家对我评价高,被破格评上了经济师,之后还被评上了全国物价工作者先进个人。

说实话,我总感觉不是我做得多么突出,主要是单位同志们把我捧得比较高,大家做的工作,都把这种荣誉堆到我身上来了。

姜文照。

谈“光荣在党50年”纪念章:分量太重了,个人微不足道

纪念章是6月8日那天,我自己去县发改局拿回来的。从部队转业后我在县物价局工作,后来物价局和发改局合并了。

说实话真没想到自己能拿这个纪念章,原来虽然听说过,但没见过,这么一看感觉很精致。

拿到奖章我最大的感受是,分量真的太重了,我也没做多少工作,党就给我们这么高的荣誉。为党的事业作贡献,和那些作出牺牲的革命先烈相比,我们真是太微不足道了。

我是1969年入党的,入党这事儿印象比较深,别的事情能忘这个事情忘不了

当时我还在飞机修理厂工作,一天,我们当时的指导员也是党支部书记找到我谈话,问我“你为什么不写入党申请书?”

我告诉他,入党是我的愿望,但我总觉得距离党员的条件还差得太远,现在还不行。他说,“你应当写入党申请书,靠近党组织,党组织可以对你加强培养。”

写完入党申请书的一个月后,我就正式入党了,那个时候没有预备期这一说。

还记得我当时入党的时候,津贴费每个月是6块钱,每个月缴纳5毛钱党费。当时不光是我自己,我们几乎每个人都把这5毛钱提前换成新钱,也不会让其他人转交,都是自个儿亲手交到组长手里。别看这5毛钱,我觉得能体现一个组织观念。

南都记者 王凡 发自北京